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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一,北平喜迎小年,爆竹声中芝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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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瑞回到北平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一了,马上就要过小年了,性急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在胡同里零星地放起了爆竹,北平的街头巷尾已经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芝瑞走出了北平火车站,王老板早就站在寒风里等着她了。芝瑞看见王老板站在雪地里冻得不断跺脚的王老板,心疼地说:「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这么大冷的天儿,站在这里接我,这是何苦啊?派个伙计来接我不就行啦?」

王老板笑着说:「格格总也不在北平,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不亲自来接呢?」

芝瑞和徐奎景上了黄包车,王老板见少了一个人,就问:「芝琳格格的孩子怎么没跟着回来?」

芝瑞听了王老板的话,心中倍感凄凉,她说:「一言难尽,等会儿回到家里我再跟你说吧!」

王老板听了就不再问,他也上了自己的那辆黄包车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回到了王老板的宅院。晚上,王老板要请芝瑞夫妻一起去前门的全聚德吃烤鸭,给格格接风,芝瑞推辞说自己太累了,煮一碗面送到房里就可以了。

王老板是看着格格长大的人,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事,他吩咐小厨房给芝瑞做了一碗荷包蛋面,又配了一碟六必居的酱菜,亲自端到芝瑞的房间里,然后走出房门,小声问徐奎景:「姑爷,是不是白家出了什么事?我看芝瑞格格的脸色不对劲儿啊!」

徐奎景就把白家老两口惨死、小白马在五台山出家,他们夫妻在山中到处寻找孩子的经过,简单地跟王老板说了一遍。王老板听了白家的遭遇之后,叹息一声,说道:「芝琳格格和芝瑞格格这姐妹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本想替死去的芝琳格格照顾一下她儿子,谁成想,这个孩子竟然出家了……不过也好啊!出家是为父母积福,这是大孝,咱们也不必难过。等我再过几年,把买卖上的事情都交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以后,我也上五台山,去拜拜顺治爷当年出家的地方,也看看孩子!」

芝瑞吃了一碗热汤面,全身出了汗之后,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她看到姐姐穿着白色的衣裙,在一群天女的簇拥下,翩然起舞。

「姐姐!」芝瑞叫着芝琳,但芝琳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她跑上去想要拉住姐姐的裙裾,结果芝琳和天女一起飘然而去……

芝瑞一着急就醒了,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芝瑞让王老板帮助他们夫妻安排东北的家,王老板派伙计去火车站给他们夫妻两个买了去哈尔滨的车票。

芝瑞再次离开了自己出生的故土,跟随丈夫回到了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家……

芝瑞和徐奎景带着孩子一走就是几个月,徐掌柜每天都在翻黄历,掐着手指头算着儿子和媳妇离开家的日子。

马上就要过年了,虽然芝瑞和徐奎景不在家,但做生意的人家最讲究过年了,为的是讨个吉利。

滨江这个地方,自古是流人居住的苦寒之地,虽然土地肥沃但却人口稀少。自从关内军阀混战,闯关东的人多了起来,滨江接纳了来自各地的移民,来自各地的移民也把各自的民俗带到了这里。徐家过年的风俗一直坚守着徐掌柜从山西带来的老礼,芝瑞嫁到徐家之后,生活中又夹杂着满洲人的习惯。

徐家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这一天开始,徐家买下了大帅府的房子之后,有三间厨房,其中有一间房储备米粮,一间屋堆放杂物和木柴,还有一间房里有三口灶台,过去帅府里人多,开饭时需要两个大厨一起炒菜,其中第三口灶,是专门用来煮猪头、炖牛肉等需要费时的菜品专用的。徐家接手这套宅子之后,在厨房的北面专门为灶王爷和灶王奶奶设立了神位。

在中国,差不多家家的灶间里都有"灶王爷"神位,这位灶君司命的全名叫「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这位神据说是玉皇大帝亲自封的,负责管理各家的灶火,被作为一家的保护神,灶王龛的中间供着灶王爷的神像,两旁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

灶王爷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间的监察官,玉皇大帝会根据灶王爷汇报的具体情况,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吉凶祸福的命运交到灶王爷的手中。因此,对一家人来说,灶王爷的汇报实在具有重大利害关系,所以灶王爷被每个家庭尊为「一家之主」。

为了让灶王爷到玉皇大帝那里多说几句好话,人们会在灶王爷上天述职这一天,在灶王的嘴边粘上糖瓜,请他到天上多说几句好话。徐掌柜为了跟灶王爷搞好关系,他早早就买好了糖瓜,但他怕几个孩子们偷吃,就用纸包好,拿一根绳子把糖瓜挂在了堆放杂物的那间屋的墙上。

一般都是在腊月二十三的晚上祭灶,为了保险起见,徐掌柜腊月二十三的早上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藏着糖瓜的纸包里面,糖瓜少了三分之二。

徐掌柜没有马上发难,而是来到孩子的房间,他走进锦儿房间的时候,锦儿正在画画,徐掌柜问:」锦儿,你动了爷爷买的糖瓜吗?「

锦儿紧张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但徐掌柜已经在锦儿的画案边上看到了糖瓜的碎屑。徐掌柜笑笑,没说什么,又去了煌儿的房间。

他走进来的时候,发现煌儿正在往嘴里放着什么东西,见爷爷进来,他赶快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由于吞得太急,煌儿不断咽口水。

徐掌柜慈眉善目地对煌儿说:「煌儿,你动过爷爷的糖瓜了吗?那是给灶王爷吃的东西,神仙还没有动嘴,小孩子是不能先吃的。」

煌儿说:「爷爷,太郎早上给了我几颗糖瓜,我还以为是爷爷给我们分的……」

「哦,好孩子,不是你干的就好。」徐掌柜倒背着手走出了煌儿的房间,去了太郎的屋子,太郎的面前仍然摆着一盘棋,他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徐掌柜走进来,对太郎说:「太郎,爷爷买来祭灶的糖瓜不见了很多,一定是让小耗子给偷走了,去帮爷爷下个鼠笼。」

「爷爷,不必迁怒老鼠,糖瓜不是老鼠偷的,是太郎拿走了一些。」

「好小子,你竟敢承认是你偷的糖瓜?就不怕爷爷打你?」徐掌柜佯装生气,瞪着眼睛对太郎说。

「爷爷,那不过是区区几颗糖瓜而已,我不明白爷爷,您为什么日日读孟子的圣贤书,还会怕我们会偷吃您的东西?」太郎轻轻地摇头,表示对徐掌柜很失望。

「臭小子,我挂在墙上都让你给偷了,我放在明面上,还不给我偷得连一颗糖瓜都不剩下?」

「爷爷,此言差矣!您教导我们学孟子言教,孟子说人人皆可以成尧舜,既然您让我们成为尧舜,那您又何必把我们当贼来防?」

徐掌柜听了太郎的话之后,哈哈大笑,他走过去拍了拍太郎的脑袋说:「好孩子,爷爷错了!对不起你了,圣人的言教,知易行难。不过,你告诉爷爷,你怎么发现了爷爷藏的糖瓜?你告诉爷爷,以后爷爷再藏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藏啦!」

太郎听了爷爷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说:「爷爷,我发现糖瓜的时候,就想告诉你,您真是太傻了!」

「爷爷怎么个傻法?快给爷爷说说!」

太郎说:「爷爷,咱们家墙上的东西,都是秋天的时候爹和娘买的,那些包着粉条、干海带的纸包都放了一冬天,每个纸包上都落满了灰尘。可是爷爷放糖瓜的纸包是新的,麻绳也是雪白的,我看着您背着我藏东西,我很生气,分明是爷爷不信任我,所以我就拿了糖瓜,让爷爷知道,太郎很生气!」

「哈哈哈!爷爷这个神童老了,不中用了,对付不了你这个小神童啦!走,跟爷爷上街,你想吃什么,爷爷统统给你买!」

「爷爷,我要买鞭炮!」徐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洋交给太郎说:「这个钱都给你,想买什么,自己说了算!」

徐掌柜带着太郎在街上逛了一天,又买了送灶神的瓜果和灶糖回来。徐家祭灶的仪式是在黄昏时分举行的,徐掌柜带着几个孩子来到灶房,摆上桌子,向设在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敬香,并供上用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用糖涂完灶王爷的嘴之后,便将神像揭下,和纸一起升天了。

腊月二十四,扫房子。徐掌柜从店铺叫来几个伙计帮着孩子们一起动手打扫房子里的灰尘,因为芝瑞不在家,就把全家人的衣服和被褥拆了,送到浆洗房去洗。

腊月二十五,磨豆腐。徐掌柜是靠做豆腐起家的,所以他对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做的豆腐充满了仪式感。前一天晚上,他让几个孩子挑选了一个晚上,每一颗豆子都是圆滚而饱满的,没有一个虫眼。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之后,泡发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不用驴子拉磨,而是亲手用石磨将豆子碾压之后做成雪白的豆浆,徐掌柜做的豆腐洁白细嫩,然后把其中的一部分豆腐冻起来储存。

腊月二十六,割年肉。徐掌柜是开饭馆的,跟乡下的屠户关系甚好,腊月二十六一大早,就有马车来到了徐家,卸下一整口猪。

芝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二十七了,她听见厨房里传来磨刀的声音,芝瑞来到厨房看了一眼,发现几个饭馆里的伙计正准备着杀鸡,厨房地上有几个被绑着还在蹦跶的公鸡。芝瑞看到这几只公鸡,想起了已经出家了的小白马,她冲那几个伙计摆摆手说:「别杀它们了,也是一条命,怪可怜的!」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锅里的热水都烧好了,怎么说不杀就不杀了?其中一个跟芝瑞比较熟的伙计问:「格格,人都说,小鸡是人间一道菜,这鸡不杀了怎么办?」

芝瑞有气无力地说:「都放生了吧!」

几个伙计听了芝瑞的话,只好解开了绑在鸡腿上的麻绳。几个公鸡恢复了自由之后,满院子乱飞。徐掌柜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院子里乱飞乱跑的公鸡,对徐奎景说:「今年过年,咱们除了祭祖之外,多吃素菜少动荤腥。」徐奎景知道,芝瑞和爹都在想念白马了。

大年三十,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一九四八年的除夕夜,徐家因为白马出家,一家人这个年过得非常清净,太郎买了很多鞭炮回来,可是当他发现哥哥没有回家之后,一个鞭炮都没有放。

锦儿更是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她在通宵给哥哥画一幅肖像画。

煌儿好久都没有见到爹娘了,他腻在娘的身边不肯起来,最后睡在了芝瑞的怀中。

第二天一大早,徐奎景到大门外放了鞭炮,芝瑞在厨房里煮饺子。

吃完了饺子之后,几个孩子给徐掌柜和爹娘磕头,原来家里过年,都是白马带着弟弟妹妹给爷爷和爹娘拜年的,今年少了白马,而太郎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所以带头拜年的是煌儿,爷爷和徐奎景、芝瑞都给几个孩子包了压岁钱,几个孩子当中,只有煌儿过得无忧无虑。

过了初一之后,就是徐掌柜和滨江城里的几个商号老板之间相互拜年,大年初五,徐奎景和妻子一起去了东岳庙,拜了五路财神,大年初六,买卖开张,当街送穷。

大年初七,是人日子,做娘的要给孩子们煮面,用面拴住孩子的腿,让孩子平安长大,成年人人寿年丰。

吃过了初七的面,芝瑞又对着那碗面落泪说:「我的白马不知道现在干什么?砍柴还是烧火?可怜我儿子那双手,白白细细的,他娘原来还说让他学弹钢琴呢!」

徐奎景安慰妻子说:「格格,不要再难过了,孩子在寺院里修行,是他的志向,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娘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芝瑞不再说话,只是遥望着远处的天际,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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