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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们的醋厂和酱菜缸

?小时候,童年有一部分时光是在一个充满醋味的大院里度过的。那时候,我妈是酿造厂的一位工人,一周七天从早到晚她总是在上班。若是遇上她心情不错的周末,就会把我拎到电动车的后座上,载着我一起去厂里。酿造厂的大铁门是朝北开的,总有几位叔叔爷爷在警卫室门口支着桌子打牌下棋。随着酸酸的醋味越来越浓,妈妈们的醋车间就到了,我兴冲冲地跑进装有几十个大缸的屋子里,掀开大缸的盖子,粮食发酵的味道就会扑面而来,那股热热的酸味时常熏得眼睛发胀。我妈进来找我的时候,经常会顺手从缸里抓起一把麸皮稻壳,在手心里一搓再搁到鼻子底下一闻,就大概知道发酵到了什么程度。孩子们是不允许在醋车间里跑跳玩耍的,但如果妈妈们正忙着用铁锨拌匀发热的醅料和稻壳,是没有空暇管我们的。站在醋车间的门口,看着翻飞的铁锨上下挥舞着,稻壳纷纷扬起又簌簌落回缸里。大院里有一面满是爬山虎的墙,绿色的叶子盖得满满当当,风一吹像绿色波浪,一片带动一片响。巴在墙上的爬山虎的脚,经过风吹日晒,会变成一个个灰色的小圆片,好动的我们总爱揪着细细的根茎,用力把它们的脚扯断。?有一阵子,我在大院里学骑自行车。开始时,是我妈在后面把着车座,帮我保持车身的平衡,我像只哆哆嗦嗦的秋后蚂蚱,骑出了晃晃悠悠的轨迹。“妈,你抓紧了,千万别松手啊。”“知道了,你放心往前骑。”当第一次发现我妈偷偷撒了手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我从哆嗦的蚂蚱变成灵活的小鸟以后,就踩着脚踏板绕着大院的外围骑了一圈又一圈。孩童的天性就是要不断地挑战高难度,看着路边有一堆沙子,就想来一个潇洒的漂移。我还没想好耍帅的动作,就直接连人带车结结实实的摔在水泥地上。后轱辘在沙堆上吱吱的转着,破了的膝盖往外渗着血,我哀嚎了两声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只能扶起车筐摔歪了的自行车,一瘸一瘸地走回去。?推着自行车拎着桶来打醋打酱油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人群在销售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我们跟在负责打酱油的阿姨身后,看她娴熟的拧开一个又一个白桶,然后打开酱油铁桶的阀,褐黑的酱油像小瀑布一般稳稳地流进桶里。待白桶接满关上酱油阀门后,我们趁着阿姨转身的空当,将一根根小指头放到阀口,沾一点点余留的酱油塞进嘴巴里,咸咸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咧着嘴角冲着彼此嗤嗤得笑着。等到傍晚人群渐渐散去,我们就跳上磅秤,对着窗户里喊道:“阿姨,你看看我多少斤了?”阿姨笑盈盈地增减着秤砣,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得扳指头的我们,根本就分不清公斤和斤之间的区别,听见里面报出一个数,就开心得从秤上跳了下去。那台被染成黑色,有些锈迹斑斑的磅秤不仅称过成百上千斤的酱油和醋,也将我们成长的痕迹牢牢地记在了秤砣里。?比起偷偷舔酱油,我更喜欢厂里咸菜的味道。那个屋子的桌上摆着几十个白色的盘子,里面盛着各种各样的咸菜,泡辣茄条、五香萝卜干、腌裙带菜……绿的黑的黄的颜色甚是鲜艳。每次去我都虚张声势的绕着屋子走一圈,装作好奇的看看咸菜们被腌制的过程,心里却挂念着一会偷偷尝尝哪个咸菜。我最喜欢一款绿色藻类,尝起来有股大海的味道。有两次趁阿姨不注意,我捏起一条迅速地放进嘴里,然后冲她摆摆手就跑出了屋子。小孩子的把戏总是自己觉得天衣无缝,有次我妈下班带回来一包包装好的咸菜,正是我喜欢的那款,我特别兴奋地问她,怎么会主动买咸菜回来。“你小徐阿姨看你喜欢吃,专门送了我一包,以后可别再偷偷跑去吃了。”我脸上一阵发烫,觉得甚是丢人。?随着年级渐渐升高,作业和辅导班也越来越多,去厂里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少,等我妈换了工作,大院彻底成了回忆里的美好怀念。虽然醋厂和酱菜缸是属于妈妈们的,但童年是属于我们的。总有一个地方要足够安全,用来安放童年,虽然很多故事隐没进了时光深处,但只要有大院在,它们就不会消失。

·END·

旻夕|??

漫画插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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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夕MínXī

成长于北方一座小城,独立在南方一间大学。

生活中缺不了旅行和读书,已经和文字纠缠了十余年。

文章多见于报刊、杂志还和剧本、影评过过招。

一直致力于做一个有趣的人,做一些有趣的事。

希望能够过上既可以朝九晚五又可以浪迹天涯的生活。

`妄图做一颗能温暖你的小太阳`

生活必备取暖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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