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千年古县”海盐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特色产业,多数人第一印象大概是:“当然是盐业啊。”固然如此,海盐两个字得名于“海滨广斥,盐田相望”,历史上沿着海岸线从南至北更有鲍郎盐场、海砂盐场、芦沥盐场三大盐场,就连所谓“大气如海,淳朴似盐”的海盐精神依然能够看到往昔盐业的影子。但毕竟随着时代的变迁,盐业在海盐已经消逝了。实际上,海盐还有一个特色产业,历经数百年而不衰,至今犹有传承,那就是酱园业。
《海盐县志》记载,“清雍正年间(至),海盐望族徐氏在县城外曲尺弄内开设徐鼎和酱园,生产酱油、酱菜。”,开海盐酱园业之先河,此后一两百年,海盐酱园业蓬勃发展,并走出海盐,“徐、何、冯、张、陈等族,在上海开设徐松盛、松盛丰、洋泾松盛、万祥、万通、万升、万顺、万隆、宝大、陈松盛、益大、松春等十多家酱园,蔚成海盐帮。”在上海滩酱园市场,海盐帮与上海本帮、宁波帮三足鼎立,影响颇巨。
百年风雨吹尽,肇始于海盐的大部分酱园品牌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浪涛中了,唯有从还在流淌的酱园港、冯万通酱园主人所建的绮园依稀可辨当年的繁华。幸运的是,海盐的酱园业并不如盐业一般消逝彻底,还有一块牌子在一百三十余年的风雨吹打中流传下来,历久弥新,愈见真醇。这一块牌子,你可以叫它“沈荡酿造”,也可以叫它“泰兴酱园”,毋庸置疑,它已堪当海盐唯一一家百年企业的名头。
清光绪十三年,年,海宁硖石伊桥油车老板孙职卿与杭州盐商周克公合资,先在海盐沈荡中市街开设三泰酒酱店,后在沈荡西市街又开设丰泰酱园(亦称西酱园),接着在沈荡东市街开设泰兴酱园(即现在的厂址内),前店后坊,主要生产和零售酱油、豆瓣酱等产品,并附设黄酒工场,由此掀开了沈荡酿造百年老店的帷幕。
沈荡酿造是怎样屹立不倒的?如果你踏进沈荡酿造的大门,那么你所见的第一眼便是答案,那是印刻在墙上的十六个大字,即“古法酿造,足酿足陈;不求做大,只求做长”。这十六个大字亦如箴言,融在了一代又一代沈荡酿造人的血液里,贯彻在一代又一代沈荡酿造人的行动中。这是一家百年老店的魂,魂在,或可风雨无阻,穿过晚清的倾颓、军阀的混战、日寇的洗劫,迎来新中国的曙光,也能在私营、公私合营、国营、民营等不断变换的潮流中守住根脉,纵然跌宕起伏,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所谓“古法酿造”,就是沈荡酿造采用的方法是老泰兴酱园的喂饭法操作工艺,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沈荡酿造将这种工艺总结为十八道工序,并形象地称之为“十八般酒艺”,即立冬开酿、筛米浸泡、蒸煮米饭、淋水降温、落缸加药、拌匀搭窝、添加麦曲、两次喂饭、陶缸前酵、灌醅入坛、露天后酵、酒熟压榨、生酒杀菌、再灌陶坛、荷叶泥封、入库窖藏、足陈开封、杀菌分装。不仅如此,沈荡酿造还要做到“足酿足陈”,“足酿”是指%手工酿造,“足陈”是指沈荡酿造的产品外包装的年份必须与实际酒龄一致。为了保证质量与口味,沈荡黄酒在出厂前必然经过了充分的窖藏。
如果说“古法酿造,足酿足陈”是沈荡酿造的产品致胜秘诀,那么“不求做大,只求做长”便是这家百年企业的长寿法宝。沈荡酿造从光绪十三年走来,不疾不徐,巅峰时期也曾是海盐县内最大的企业之一,到如今产业多元的时代,论产值它已不再海盐最强势的企业之列,却一定是最有耐心的企业之一,关键就是秉持了“不求做大,只求做长”的方向。
海盐沈荡酿造有限公司董事长汪曙青先生有两句掷地有声的话,一句是“老祖宗留下的遗产,不能败在我手里!”还有一句是“让一方百姓喝到放心酒,吃到放心酱油,是我们的不懈追求!”沈荡酿造是做酒的企业,在百年发展史中形成了企业文化,这种文化的精神内核在这两句话中得到延续,做酒,不全是生意,不全在钱,而在传承,在良心,如此也就应了沈荡酿造常常以此自勉之言:“真的做酒,做真的酒。”
步入沈荡酿造厂区,酒文化的历史流脉是随处可见的,白墙黛瓦的建筑、整齐排开的酒坛子、泰兴酱园的百年招牌构成的氛围并不十分现代,如其镌刻于壁的厂史一般,意蕴深远。地下酒窖贮藏6万坛黄酒,地上则有24万坛,晒场上还有5万个空坛子,一共35万坛,周期循环式酿造,在足酿足陈的法则下继而再入瓶包装闯荡市场。
沈荡酿造的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海盐沈荡酿造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庞卫华先生向我讲述了沈荡黄酒这一在海盐畅销几十年的爆款产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至今,海盐的批发部、零售店必须要提前付款,才能分批提上货。哪家批发部、零售店如果没有这款酒,就会影响批发部、零售店其他商品的销量,因此毫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的沈荡黄酒在海盐每家批发部、零售店都卖得很好,成为了全海盐最受欢迎的家用酒。根据沈荡酿造数据记录,年时沈荡黄酒的日产量就有3万瓶之多。
鉴于过硬的品质与亲民的风格,沈荡酿造的爆款又不仅于此,沈荡酿造白酱油同样广受欢迎。年4月,沈荡酿造白酱油作为海盐县唯一一款产品,入选嘉兴市兴市政府主办的嘉品汇——嘉兴云购物节重磅活动“TOP网红嘉兴专场”,在“直播女王”薇娅的强势推动下,4万瓶沈荡白酱油在短短几十秒内被抢购一空。沈荡酿造出品,线下线上齐开花。
这些年,沈荡酿造还推出了年份酒和家族封坛。年份酒以3年、5年、6年、8年、10年等之别,年份越久,酒越醇香,口感越好。较之于沈荡普黄,年份酒同样适合自斟自饮,也适合作为文旅礼品送人。如今的沈荡酿造包装极具设计感,小陶坛、小陈坛、小红坛、窖藏花雕、老镇花雕、典藏对酒、大鸿运等,既有江南老镇的水乡气质,也有典雅精致的传统韵味,让人醉在酒中,也醉在酒文化中。家族封坛的方式是沈荡酿造近来的创新之举,年春节前已有第一批15个家庭参与家族封坛,以12坛为一组,起封年限为10年。此举让饮酒更加具有仪式感,同时也寄寓了家族的美好祝福与祈愿,在岁月陈酿的见证下,家族团结一致向前的步履也更加坚定。
年11月,沈荡酿造在原泰兴酱园旧址采取保护性修复手法,重现了清末前店后坊场景。入院内,可见有联云:匠心数百年地道足陈弥香,酒艺十八般功夫传世遗风。这当然诠释了沈荡酿造做酒的风气,而这风气的背后则是一个个具体而实干的沈荡酿造人。出生于年的黄建根是修缸补坛技艺非遗传承人,年学艺,从事陶缸陶坛修补已30余年,沈荡酿造35万个酒坛子,有他的手艺就不会破裂无存,他说:“我这一辈子只用心做好一件事。”这一件事就是修缸补坛。
出生于年的姚惠强是黄酒酿制技艺非遗传承人,年进厂,从事酿酒工作40多年,谙熟古法酿酒技艺,他说:“祖辈们怎么酿的,我们就怎么酿。”出生于年的干颂声上世纪40年代进厂,历经泰兴酱园、沈荡酿造厂、海盐酒厂、国泰食品,从事酿造行业半个多世纪,从学徒到管理人员,见证了沈荡酿造的历史变迁,他说:“做起来很苦,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杂念。”一生只做一件事,古法酿造不废传统,心无杂念,惟其如此,沈荡酿造才穿过百年风雨,成为海盐酱园行业的仅存硕果。
沈荡酿造厂是沈荡镇的文化地标,而沈荡黄酒也早已成为了海盐人的乡愁所系。“三毛之父”张乐平喝了几十年的沈荡黄酒,如今的张乐平纪念馆内还珍藏着沈荡老酒的酒坛子。著名作家余华年1月返乡参加海盐县乡贤大会,择空参观了沈荡酿造厂,为沈荡老酒题字“好喝”。在余华的长篇小说《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每次遭逢生活困难,卖完血后总会去胜利饭店点上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海盐人都愿意相信,这二两黄酒就是沈荡黄酒,是海盐人生活中的平淡日常。
沈荡酿造大事记
年,清光绪十三年,海宁硖石伊桥油车老板孙职卿与杭州盐商周克公合资,先在沈荡中市街开设三泰酒酱店,后在沈荡西市街又开设丰泰酱园(亦称西酱园),接着在沈荡东市街开设泰兴酱园(即现在的厂址内)。
年,民国三年,泰兴总园由海宁县旧仓籍沈乃儒出任经历,生产规模有所扩大,增设白酒工场。
年,民国五年,沈乃儒病逝,由海宁袁花籍沈云台接任。
年,民国七年,沈云台病逝,由沈荡丰家桥人干屈安继任。
年,民国十八年,由海宁新仓人黄关林接任经理。
年,民国二十七年,沈荡全镇遭受日寇洗劫,酱园大量窖藏的缸坛全被打碎。
年,民国二十九年,日寇焙烧酒厂,仅存少量工棚。
年,民国二十一年,由嘉善籍钟其声负责掌管。
年,民国三十四年,日寇投降,历时八年战乱,民国工商业萧条,泰兴酱园也处于困境之中。
年,新中国成立,泰兴·丰泰·三泰三家酱店仍然艰难营生。
年,资方无力维持营业,三泰酒酱店单独划出。泰兴·丰泰两园只留下十一人,由镇工会组织职工生产自救。
年,两酱园停办,集中东酱园生产,对外牌号不变,仍叫泰兴酱园。全园员工含辛茹苦,共度难关。
年,改名公私合营泰兴酱园,员工生产积极性高涨,营业额比解放初猛增二十一倍。
年,改名为沈荡酿造厂。属国资企业,郭伯钧任厂长。
年,获得浙江省工业学大庆先进企业。
年,更名为浙江海盐酒厂,翌年工业总产值达两百五十万,黄酒质量获得嘉兴市同类产品第一。
年,陈国群任海盐酒厂厂长。
年,改制为海盐国泰食品有限责任公司,陈国群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年,股权重组,由汪曙青接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年,公司更名为海盐沈荡酿造有限公司,开始走上沈荡品牌成长之路。
(来源:爱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