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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二国英英作者张国英

作者:张国英小时候,从我有记忆的时候算起吧,和我家来来往往的亲戚有很多。其中有我父亲这边的,也有我母亲这边的。我母亲的亲戚和家人——我姥姥姥爷,三个舅舅及家人,我表妗子一家,还有我远在山里的姨妈(不是我姥姥亲生的,是我姥姥奶养过的),应该是屈指可数,不用费啥心思就弄得清楚的。对于我父亲家,打一出生起就在一起的有大娘、二大娘、三大娘和三大爷。我们这四户人家的房子,都位于村东头,而且紧紧相靠。我家是里外院,里面大院特别大,我觉得至少有两亩地大。里面除了房子,还有我爷爷奶奶种的参天大柏树和几棵品种不同的大杏树(这些树后来被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掉了)。从这个大院西北角的一处较高的土台阶跳下去,就是我二大娘家的大院。我家的外院不算大,东面和北面都是房子,西面的小墙隔出去一个厕所。从这个小院的石头门出去,是我玉珍姑姑家的里院儿。后来我听我妈说,这院子原本是我家的,后来被充公,重新分配给了她家。听了这话,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鬼才知道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两家人还能相处那么好!我玉珍姑姑小院子的顶头,有一道砖石砌出来的小门,出了这道门,是她家的外院,院子尽头的东北角上有一个既高又宽的石头大门。从这道门出去,是一个高高的石头台阶,台阶面对着一个长长的巷子。走下台阶,巷子里紧靠台阶的第一家是我大娘家,高门阔院,院子里有很多树。从我家出来,进入我玉珍姑姑的院子,再从我玉珍姑姑家院子出来,经过我大娘家大门口的巷子……这条是我小时候走得最多的,因为这三个大娘中,和我家走动最多的就是这个大娘家。再说,我家的院子和我大娘家是紧挨着的。况且我们要去到街上,也必须走这条路。那个时候,我父亲在外地上班,我大哥17岁就在外地工作了,后来我姐也出去工作了,家里就剩我妈、我二哥、我三个人。听说我妈和我爸打小就在大同生活,六二年闹饥荒的时候我妈带着孩子们又回到村里。我二大爷家是富农,我三大爷家是地主,我大娘家和我家是中农。这样的成分,在村里是抬不起头的。记得村里每次分粮分菜,我家都会被排得很晚。大秋天,我二哥陪着我妈一起排队等到后半夜或者五明头,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把东西用筐子扁担抬回家。我妈他们去地里分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带着我。要是觉得等的时间会很长,就把我送到我大娘家里去。记忆中有一次,我妈和我二哥傍晚时出去分东西,出去前安顿我睡觉,吩咐我自己在家里好生等着,说是很快就会回来。大半夜,我睡醒爬起来,早把我妈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觉得黑漆漆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喊了几声妈没人应,便吓得大哭。随后,一个人下了炕,趿拉了鞋子就出门。临了还怕感冒,一把抓了枕巾蒙在脑袋上,提提塔塔自己就去了我大娘家,这下你该知道我对这条路有多么熟悉了吧!我使劲拍打我大娘家的大门,并大喊大叫,我大娘把我带回去,一边低声唠叨抱怨着我那“万恶”的母亲,一边又安顿我睡好。我不知道我妈和我二哥是什么时间回去的,只知道我妈回去后不见了我,便猜着了我的去处,就急匆匆赶过去了。我还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我大娘和我妈窃窃私语,我大娘一个劲儿地埋怨我妈,大意是既然晚上出去,怎么不事先把孩子送过来。说你看看这么点儿孩子,你也不怕吓着她。我听到我妈内疚地说:原本以为一会儿就分好了,谁知道他们欺负我们女人孩子,先给那些身强力壮的分,硬是给我们挤到了后半夜。然后,两个孤苦伶仃的女人便又一次把相关村干部骂上几句。那时候,我大概5岁,我二哥比我大3岁。这条巷子里还有另外两户人家,从外面看也是高门大户。这两户人家,一户住着当时村里的村支书一家,另一户是一个时不时上我大娘家解闷蹭饭的鳏寡孤独的拐老头,村里人都叫他“老拐仓”。我玉珍姑姑外院顶头的西北角,是一个大石块垒就的高台,上了高台,是一个很大的后院儿,那时候这个后院里挖了一个厕所,院子里味道颇为奇怪。从后院西侧小耳门进去,是一个大的四合院,里面的屋子,被几户人家分住了。这四合院的大门在西边,是木头做的,相当气派。门顶的大木头支成不规则的形状,门楹很粗,上面雕刻的楹联依稀可见。大门外是一条很宽的巷子,巷子顶头最北边那户人家,是我三大爷一家。我三大爷家的院子,是这片儿所有院子里最讲究的:院墙上的琉璃瓦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木质大门很高很宽,上面雕刻着飞龙走兽;大门里有一个石头照壁,同样雕龙画凤,气场十足。院子是里外院,全部用青砖铺设;房子是木头的,底部的基础很高,屋顶上有飞檐。这条巷子里,和我三大爷家并排着的还有几个院子。最南边那家,对他家的男主人,我没有一点印象。不过他家女主人和她的3个女儿,我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是我母亲的“相好”,她家的3个女儿和我家的两个女儿,那时候既是玩伴,又是两家女儿们“打架斗殴”的对象。她家那三个,好叽叽喳喳,却不善战,属于我姐一个就可以把三个打得哭着鼻子上我家找我妈告状,并且“讹”上我妈,说要常年住在我家,让我妈给“吃白面”的那种。我姐打架,手脚敏捷,勇猛善战。这种“一对三”的“战争”上演得如此频繁,以至于我姐经常受到我妈的惩罚。我妈的惩罚很特别,那就是——不给吃饭。我妈从锅里把搓得细丝丝、白淋淋的高粱面鱼鱼端出来,桌子上摆好炒土豆酸菜、蒜泥茄子、醋拌水萝卜丝儿,还有我妈自个儿腌的酱萝卜......我们在屋里吃,不让我姐进去。我妈说,你不是会打架吗?打架打得好能当饭吃吗?我姐哪里会那么老实呢?她坐在屋外高高的石头台阶上大声喊:“二国英英(我姐给我起的小名),给姐调上一碗鱼鱼。”我就特意找上大大一个碗,放上鱼鱼和各类调和,还要拌匀了,然后给她送出去。我姐吃上两口,还觉得味道不称她的口,然后又大喊:“二国英英,给姐加点醋。”“二国英英,再给姐加点儿酱菜。”我姐吃饱了,就举着碗又喊:“二国英英,给姐倒碗水。”吃饱喝足了,我姐把碗给我手里一塞,一溜烟儿又跑出去疯去了。再往后,我姐“受罚”的时候,索性跳将起来,用两个手肘搁在宽宽的窗户台上,双脚腾空,灵活的小身条垂悬下去……然后,就这样隔着玻璃窗亲自“指挥”:“放点鱼鱼”“搁点醋”“哎呀不行不行,酸菜放少了”……这种戏剧性画面经常上演,我姐和我妈都是演员,我和我二哥是看戏的。我不止看戏,我还心甘情愿为我姐端水送饭,因为我姐和她们干仗,有不少次是因为我——他们家老三和我年龄相仿(五六岁),她们家老二也就比我大一两岁。我们有纠纷的时候,我姐就会保护我,怕我“吃亏”。不过,我姐在家上学的那会儿,我还真是从来也没有吃过亏。每次“战斗”,我都没有亲自上过阵。我姐手脚相当麻利,三下五除二,就能把那些“对手”打败。我的角色是观战者,再说我那会儿还小,也没法儿参战。在我记忆中,这闹剧经常上演,直到我姐13岁。我姐13岁那年,县剧团来村里唱戏,相中了我姐,就把我姐也给带走了。我爸心里不忍,不过他还是说,看这年头实在也念不成个书,与其在家淘气,还不如出去学点艺,好歹有个职业,总比当农民强。我姐走后,我不习惯了好一阵子。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出去玩没人带了,打架得亲自上阵了,没有人再甜甜地喊“二国英英”了……印象里有一次,我一个人出去玩,遇上一个大我三两岁,比我高出至少一头的女孩。我和她站在一起,只够得着她的胸脯。不记得什么原因,她在我肩膀和背上捣捶了好几下,好像还踢了我腿。我竟然狗咬刺猬无从下手,不晓得怎么对付她。那小女孩后来居然一把把我推倒在地。我急了,翻身爬起来,又跳将起来,张开手在空中瞎抓了一把,结果歪打正着,把那小玩伴的牙床给抓破,还出了点儿血。这血被两家大人当作是我的“罪证”,我妈又如法炮制了当年对付我姐的那一套。我性格比较拗,大概是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便顺势而为,拒不吃饭。我妈没台阶下,只好偷偷让我二哥去央求我。后来,他们再也不敢饿我饭,倒是我动不动就跟我妈赌气绝食。那时候,梦里全是我姐:我姐带我玩,我姐又被我妈罚了,这次她还挨揍了,我哭得好恓惶,我姐回来了,带回来好吃的……梦里的某些情景,一个月会有一两次成真。因为我姐一个月会回家来一次,多的时候会有两次。我爸因为不放心,在工作之余对我姐进行了长期的跟踪。除此之外,每次我姐回家,我爸也会回家,和我一起去那条长满野花野草的林间小路上接她……每次都是我们俩!我姐回家,我觉得比过大年还高兴,早早地就和我爸在小路口上守株待兔似的等待着我心目中的这位“常胜将军”。我姐看见我们,高兴极了,大老远就张开俩胳膊,大声喊“二国英英”,然后我就飞跑过去,和我姐来个大大的拥抱。经常地,我姐胳膊上会挎个大提包,或者肩膀上背个自制水果袋——就是把水果装在上衣的袖筒或者裤子的裤腿里,然后把口子扎紧,里面装上下乡演出时老乡给的果子……我这是讲到哪里去了?哦,对了,我是说,我三大爷家那条巷子里那户有3个女儿的人家,离他家大门南边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石头台阶。拾级而下,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路——也就是说,这个高高的台阶,就是这条巷子通向这条路的桥梁。沿着这条路再往北走几百米,就是“老拐仓”家,“老拐仓”家,是和我大娘家在一个巷子里的。其实,我的方向感很差,不知道讲清楚了没有。要不是这块地方在我脑子里绘了地图,我怕是连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我家,我大娘家,我二大娘家,还有我三大爷家,都是有牵连的。我大娘家,我家,我二大娘家,从南向北连在一起;而我二大娘家和我三大娘家,又是从东向西连在一起,四户人家形成一条九十度折线,我二大娘家,就是这条折线的顶点。我小时候,去三个大娘家相当方便,就像在一个院子里一样——我也不用饶舌了,其实这三户原本就属于一个大户人家。后来,在我们搬离老家十多年之后,我才从我妈那里听说,我上面提到的那些地方,解放前全是张家的。(图片来自网络)作者简介:张国英,女,年9月生。天津城建大学环境工程学士,中国人民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天津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现为浙江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生态文化,浙商和晋商文化以及3E系统可持续发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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